REST

想要寫出最普通卻又最不平凡的戀愛。

同病相憐

◆ 本篇以及川和黑尾為主角,無CP味。請原諒我有打上CP的TAG。私設及川對黑尾的稱呼為「クロちゃん」。

◆ 預定收錄新刊《三生有幸》的一個短篇。充滿作者的私心。然而我快窗了。偷推一下印調頁




  「我跟你說,這群人真的煩死了。」他兩隻腳屈起,長長的雙腿上肌肉線條分明,他將頭抵在膝蓋上。「都已經跟他們說我有另一半了,還是成天吵著要我去聯誼,說什麼充數也好,可是到時候我又會被一群不受歡迎的魯蛇公幹啊!?吶吶,你說,為什麼及川さん如此命苦呢?嗯?」

  「你的自戀已經到這種無可救藥的地步了嗎,及川?」

  約莫八坪大的寢室內,佔據靠窗邊通風良好位置的,是正拿著手機打開自拍鏡頭顧影自憐的及川,另一邊蹲在電風扇前享受涼風吹拂的則是黑尾。

  炎炎夏日,蟬聲鼓譟,東京的氣溫也高得嚇人,進入七月後更是熱得讓人無法忍受,城市宛如一座巨大的三溫暖沒有任何通風的出口。偏偏就在這時候學校宿舍的冷氣機居然壞了,而體育館也因應設備維護暫時在週末關閉,他們倆不得不待在房間內依賴唯一的一台小型電風扇。房門大敞,宿舍走廊內不時傳來學生躁動的聲響。

  「這不是自戀,我只是在說事實啊,」即便汗流浹背也要甩弄濕黏劉海耍帥的及川看起來相當滑稽。「クロちゃん怎麼辦,我好困擾。」

  你的表情一點也不困擾啊,黑尾心想。跟這名出身宮城縣的室友同寢的這幾個月,黑尾清楚地明白了一件事——他的室友是真心自戀,並且無藥可救。

  「下次帶女友去聯誼啊,這樣大家就會閉嘴了吧?」

  「去哪裡找女友啦,我又不是真的有另一半……而且這樣岩ちゃん怎麼辦?」

  「你的幼馴染くん應該不會介意吧?這種小事。」

  青城在春高預選賽落敗後,三年級生自排球部引退,也開始得準備不久的大學入學試驗。及川被不少東京的體育大學網羅,在一連串的面試與接洽之下,順利地來到東京就讀。

  黑尾是及川來到東京後的第一位室友。

  記得初次見面的那天,剛打開寢室門便差點和迎面而來的排球撞上,「啊,抱歉,你沒事吧?」富有磁性的男聲傳來,映入眼簾的是比自己略高一點的男性,深黑色的瀏海以奇怪的角度垂下蓋住右眼。他笑笑地看著及川,似是因為及川靈敏的接球反應而稍微愣住,隨即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。

  「哦呀?莫非是同道中人?」

  來自赫赫有名的梟谷學園聯盟之一的音駒高校,並且作為主將的黑尾鐵朗,及川當然認得他。春高的時候與烏野打了一場相當精彩、到最後不管誰贏誰輸都讓人感到揪心的比賽。及川記得,當他看著網路上的實況轉播時,他難忘地想起敗給烏野的那一回。即便自己是觀眾也能感受到臨場與當時類似的氛圍。

  而令及川驚訝的是,黑尾竟然聽過他的名字。「烏野的小不點跟二傳都跟我說過,他們縣內第一的二傳手可是不得了噢?聽說還很受女生歡迎?」黑尾陰險地笑著說道。這讓及川更驚訝了,トビオちゃん就算了,沒想到連小不點也是自己的隱性粉絲嗎?真不知道該怎麼說那兩個小白癡欸。

  「你一個人來東京?」

  「嗯,不算是啦。我有隊友也來東京念大學,只是不是體育大學罷了。」及川將球拋給黑尾,圓形的球體在空中劃出一條完美的弧線,準確地落在黑尾雙手舉起的高度上。

  「從今以後多多指教囉。對了,好傳球。」

  往後他們成為了無話不談的室友。同樣因為對排球的熱情而進入這所大學,除了平常待在寢室的時間以外,還有在體育館練習以及上課等等,他們倆在一起的時間特別多。再來,他們同樣都擁有一位與自己從小一起打排球的兒時玩伴。及川和岩泉是從小學時的排球俱樂部開始打起排球的,而黑尾的幼馴染孤爪研磨則是在小學時被他拉去一起玩。「他很孤僻啊,反正閒著也是閒著。而且他有天份哪。」黑尾是這麼說的。從小學、中學到高中,他們身邊來來去去了不少隊友,但至始至終陪伴著自己的只有那一位。男孩間的友情總是特別,不管經過幾年都能像最初那般純粹,而認識多年的幼馴染感情更不一樣,那是比起朋友再多一點的、比起家人又少一點的,那麼特別又無可取代的關係。

  及川說,我的幼馴染待在宮城,我問過他要不要和我一起來東京,但他拒絕了。

  黑尾則笑道,我這邊的還在念高中呢,想到要跟他以外的人配合托球,還真有點不適應。

  那時,及川自信滿滿地回答他:「放心吧,我會傳出讓你安心的托球的。」

 

  不過幾個月的時間他們卻像認識了好久的摯友一樣,感情相當好。當然打球的時候不免有些許紛爭,兩人皆為高中時的主將,習慣上雖然會與隊友交換意見與討論,難免也會在小地方堅持己見。幸好,兩人都不算太不服輸的性格,總是能在口角中找出令彼此滿意的結果。

  總是瞞不住秘密的及川,沒過多久便向黑尾坦承,關於他正暗戀著自己的幼馴染一事。

  黑尾原本還倒退三舍地說:「及川你⋯⋯該不會是同性戀!?」隨即被及川反駁:「我只喜歡岩ちゃん一個男的!話說クロちゃん你那反應對同性戀很失禮哦!」

  大概是因為同樣擁有和自己打球到大的兒時玩伴的關係,大概是因為黑尾是進入大學以來最聊得來的朋友的關係,大概是因為這個人是自松川和花卷後難得合得來的朋友,及川自然而然地和他說了,並且小小地希望能從黑尾那裏得到甚麼建議之類的。

  而事實則是,他們兩人同病相憐。

  他們都喜歡著自己的同性幼馴染。

  從中學開始的暗戀,一直以來及川都沒有跟任何人說過,雖然曾被他敏銳的損友花卷懷疑,但他勉勉強強呼呼攏對方過去了。說真的並不是覺得花卷會把這秘密公諸於世、或是認為他喜歡同性很噁心,而是作為他跟岩泉共同的好友而言,讓花卷知道這件事風險太大,不確定對方會怎麼想、也不確定對方知道這件事後反應如何的情況下,及川認為將這件事保密才是上上策。

  及川曾考慮過來東京的前一晚和岩泉告白,但他怕就怕在隔天離開的時候他可能會後悔:如果岩ちゃん接受了就是後悔大老遠跑去東京念書、如果岩ちゃん沒有接受就是一輩子後悔自己幹嘛那麼衝動告白。

  兩相權衡之下,最後他什麼都沒有做。

  什麼都沒有做就來到東京,一開始及川苦於單相思的苦楚,但隨著逐漸適應大學生活、交了許多朋友、和黑尾說些有的沒的,他也漸漸習慣了沒有岩泉在身邊的生活。

  雖然寂寞,可他過得很充實。

  至於黑尾,雖然他和研磨待在同個城市裏,但對於正準備大學試驗的高三生,黑尾覺得還是別去打擾他才好,雖然他猜研磨八成也沒多認真在準備應考吧。而他進入大學後回家次數也不算太多,當初會搬來宿舍是為了練習方便,反正同樣都在東京,想見的話還是隨時見得到,只是看自己想不想而已。

  而另一方面,和及川不同的是,他信誓旦旦地認為研磨喜歡他。據他所稱:「我們只是『還沒』在一起而已。」但及川很懷疑他的話就是了。及川多少會跟黑尾分享一點暗戀岩泉後的心境與煩惱,然而他幾乎沒從黑尾口中聽過一丁點什麼,關於他那位有點孤僻的幼馴染一點事情。

  「我跟研磨沒甚麼好說的啊。嘛,他應該是喜歡我的吧?」

  及川是真心不懂黑尾的自信到底從哪來的。

 

  「我已經心有所屬了,除了岩ちゃん以外的人我是不會接受的。」窗戶大敞,及川又將雙腿的距離拉開,以一個相當難看的姿勢吹著涼風。「クロちゃん好過分,說不定岩ちゃん會在意我交女朋友呀。只是,說不定啦,說不定。」

  及川心虛地說著。就連他自己也沒把握岩泉會不會真的在意。

  「那還是鄭重拒絕那些邀約比較好噢?說不定你的幼馴染くん很介意這些事呢。」黑尾轉著圓珠筆,漫不經心地回答。俗話說忠言逆耳,他乾脆講些好聽話讓及川開心點。

  「岩ちゃん他根本不懂,我以前跟一堆女孩子交往他啥反應都沒有,完全不知道我是為了什麼才一直換女朋友⋯⋯」

  癱在椅子上,及川愣愣地盯著天花板,張著嘴極為憨呆的模樣。

  「原來你換過很多女朋友啊,感覺好渣。」

  「如果岩ちゃん喜歡我的話,他就會在意了吧……可是岩ちゃん沒有喜歡我啊……」

  及川完全沒聽見黑尾損了他一句。黑尾轉頭鄙視像死魚一般躺著的及川。

  「啊——好想他,好想岩ちゃん——還有兩個禮拜才會回去啊——」及川哭喪著臉,宛如主人出遠門的小狗一樣。

  「兩個禮拜一下子就過去啦。啊,我也有點久沒見到研磨了。」牆上的日曆,被紅筆圈選的那個日子寫著大大的「回家」兩個字。距離期末考結束還有兩週,理應面對參考書奮鬥的兩人因為悶熱的溫度根本無心念書。黑尾的右手持續拿著紅筆在書上圈畫重點,但從他頻頻蹙眉的側臉也看得出來他沒辦法靜下心來好好念書。末了他嘆口氣,將圓珠筆的筆蓋蓋起,闔起書本。

  「及川你啊,是怎麼發現喜歡幼馴染くん的?」讀不下書就乾脆陪這無聊小子聊聊天,反正今天的及川看起來也沒打算要準備考試。

  「嗯?嗯……嗯?」及川抬起頭,將注意力從手機螢幕轉開,腦袋瓜思索著關於自己喜歡岩泉的記憶。「其實我不太確定,就慢慢地喜歡上了?」

  「不對、不對,」黑尾擺擺手表示。「我是問,你怎麼『發現』的?」

  「怎麼發現?」

  「是啊,總不會是莫名其妙地突然發現自己愛上他吧。」黑尾起身,撲到書桌後他的床上去,一把抱起一個頭上有棕色毛的白底小花貓抱枕,蹭著它微笑說著:「研磨他啊,雖然很孤僻不太會交朋友,但是挺依賴人的,只是不會在熟人面前表現而已。」他看著貓抱枕,摸了摸它一邊長了黑眼圈的眼睛,像是愛惜似地撫著他的寶貝。「我噢,大概是中學的時候?三年級吧,研磨那時候被我抓來排球部,雖然他百般不願意,但還是被我說服進去了。我的眼光沒錯,他真的有打排球的天分啊,中學以前我們是自個玩,有了正規訓練和教練後他反而吃不消。還有一點,要跟部裡的隊友打交道也讓他很厭煩。」黑尾說到這,微微苦笑。「那時候才發現他有多像小貓。超會依賴人的,像發現新大陸一樣。」

  「クロちゃん的語氣有點變態。」

  「然後啊,大概是那種被依賴的感覺讓我有點優越感吧?」黑尾一點也不理會及川的發言,自顧自地繼續說:「有一陣子我很是照顧他,反倒被他嫌煩。他偶爾會躲開我,我就來氣。然後,我就發現我喜歡上他了。」

  「咦?就這樣?」

  「對啊,很普通嗎?」

  「有點不太懂前因後果。」

  「不是都說『喜歡一個人是不需要理由的』嗎?雖然我也困惑過,到底是怎麼喜歡研磨的?」他戳戳花貓抱枕,那瞬間感覺貓的眼神像是在表達不滿。「可能是因為,有他在身邊會感到很安心吧。我讓他依賴,與此相對的,他也能給予我安心感。無可取代的。」

  他又蹭起抱枕來,心滿意足的模樣。

  「那クロちゃん為什麼這麼有信心研磨くん喜歡你?」及川狐疑地問道。「你們不是,沒有在一起嗎?」

  「是沒有。不過,研磨這麼小心翼翼又觀察細微的人,老早就清楚我喜歡他啦。」

  「那你怎麼沒有告白?」

  「問題就在這裏啊。研磨明明知道了,卻甚麼都沒表示。」黑尾表示無奈。「我是當他喜歡我就是了啦,反正他又沒有拒絕我的喜歡。」

  「你這人的自信到底從哪裏生出來的……」及川感到傻眼。

  「不說我了。那你呢?本大爺生性善良,這回就大發慈悲地在這邊聽你吐苦水哦。」

  黑尾這下乾脆從床底下拿出一包零嘴小魚乾,拆開來準備邊聽及川的單戀故事邊配著享用。

  「我也……差不多是中學的時候吧,三年級。那時候部上新來一個一年級的後輩,真的很厲害,他的球感和控球能力幾乎能說是與生俱來的吧。我從來沒看過一個排球選手這麼有天分,外加他自己也很努力啦。」及川說到這停頓下來,露出有點猶豫的眼神,最後還是決定說出口。「呃,就是烏野的二傳啦,影山飛雄。」

  嘴裡塞滿了食物,黑尾雙眼睜了下並點頭,表示理解。

  「那時候的我很焦急,我怕被一年級的後輩追趕上,沒日沒夜不停地練習不停地受傷,岩ちゃん總是叫我休息,我卻不聽。」他苦笑。「有一次放學,我一個人留在體育館練習發球。トビオ那小子就跑來問我能不能教他發球。那天早上的練習賽,我因為頻繁失誤被換下場了,代替我的人就是トビオちゃん。然後,心急之下產生的重重壓力,我差點失手打了他。」

  「噢?」

  「岩ちゃん那時候出來阻止了我……真的幸虧他出現,不然我可能會造成無法挽回的錯誤。」及川苦笑。「他對我說了些話。他對我喊『六個人在一起是最強的那方才是最強的!』叫我不要老想著靠自己的力量去贏過牛若ちゃん。那些話打醒了我,到現在都還無法抹滅,一直記在心裡。我真的很感謝他。」伸手拿了些小魚乾丟進嘴裡嚼一嚼。「嗯,我說完了。」

  「哈啊?本大爺特地坐下來聽你說你可憐的單戀故事,然後你就只說這點?」

  「你這樣認真聽我反而很害羞啦!及川さん也是有羞恥心的!」及川像是掩飾害羞一般又拿了幾個小魚乾。「你不像平常一樣隨便敷衍我幾句反而讓我很緊張欸。」

  「緊張個屁,又不是告白。」

  「你自己也沒說多少啊,是要我說什麼?」

  「就說我跟研磨沒甚麼好說的。而且比起你,這邊好歹是『對方知道我喜歡他還沒拒絕我』的狀況哦?你自己咧?」

  黑尾露出陰險的笑容,欠揍的模樣讓及川差點想拿枕頭往他臉上砸。

  「クロちゃん太過分了!」及川重新調整一個舒服的姿勢盤腿坐著。「總之,差不多是那件事之後才發現自己喜歡岩ちゃん的。聽起來很奇怪,而且我那天還被他用頭撞到鼻子流血,但那時候真的有種『這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果然還是岩ちゃん』啊的感覺。」他笑著,一臉幸福的模樣。「他就是能把最低沉最落寞的我從谷底拉起來的人。應該說,能拉我一把踢著我的屁股大聲叫我『往前走!』的人也只有他了。」

  看著及川閃閃發亮的眼神,黑尾只好默默在心裡吐槽「這個人真的是M欸」。

  「吶,及川。」

  「嗯?」

  「我們互相加油吧。」

  「咦?幹嘛突然這樣,好噁心。」

  「噁心什麼,我在勉勵你欸。」黑尾將小魚乾收起,抬頭發現窗外的陽光不再那麼刺眼,淡黃色的光線透過窗戶,在被單上留下一格光影。「啊,不過,現在期末考要緊就是。」


Fin.




希望看完可以獲得一點感想/評論/建議,謝謝大家 :D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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